第2章
那行字平时几乎看不见。
但此刻，随着我剧烈的情绪波动，它似乎闪烁了一下。
我用尽全力，想要看清那是什么。
情绪通量：-99。
-99？这是什么东西？
负数代表负面情绪？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我死死地盯着那行字，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系统对我的身体状态有反应，那它会不会对我的情绪也有反应？
这个发现，劈开了我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开始研究这个捆绑我的系统。
最终在系统设置的最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测试中”的灰色按钮。
上面写着三个字。
【情绪值】。
5
我出院了，回到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办公室里，同事们看我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他们低着头，看见我会快速离开视线。
身体还会避着我，保持安全距离。
好像我是一个会传染的病毒源。
而顾风，凭“自掏腰包救同事”的义举。
声望飙升，人人都把他当成活菩萨。
公司又公布了一个研发一款基于人工智能的绝症早期筛查与诊断系统的重磅项目。
“创世纪”计划。
这不仅仅是一个商业项目，更是一个能拯救无数生命的伟大工程。
系统也随之发布了终极任务。
【终极任务：在一个月内，独立完成“创世纪”计划的核心算法。】
【任务奖励：“生命修复液（正式版）”x1。】
【任务失败惩罚：抹杀。】
看着那张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药剂图标，我的呼吸都停滞了。
这是我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我向公司申请，搬进了一间独立的服务器机房。
吃住都在里面，彻底与外界隔绝。
我跟所有人说：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来寻找灵感。”
但实际上，我是想避开顾风。
那地方与顾风一墙之隔。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
项目启动的第三天，大老板带着顾风，亲自来到我的机房。
“林辰啊，我知道你劳苦功高。”
“但‘创世纪’项目太重要了，顾风的‘运气’，我们不能不用。”
“从今天起，他就作为项目监察，名义上是监督你的进度。”
“实际上，就是给你当个伴，给你带来好运！”
于是，我的“单人牢房”，变成了“双人监狱”。
我在这头不分昼夜地敲代码。
他在房间那头，摆上了懒人沙发、投影仪和游戏机。
我喝的是最苦的浓缩咖啡，他喝的是当季限定的手冲耶加雪菲。
我啃的是干硬的面包，他吃的是空运来的新鲜下午茶。
我们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墙的两边，是地狱和天堂。
最后一个星期，我已经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连续72小时没有合眼，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数以百万行的代码里。
我的身体到了极限，视线阵阵发黑，心脏怦怦跳得飞快。
终于，在倒计时的最后一小时，我敲下了最后一个字符。
编译通过。
成功了。
我瘫在椅子上，四肢瘫软，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我颤抖着手，准备将最终成果上传到公司的主服务器。
可这时，顾风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过来。
“林辰哥，你好辛苦啊，马上就要成功了，喝杯咖啡提提神吧。”
他笑容灿烂，眼角微微上扬。
我没有力气拒绝，也没有力气去接。
他把咖啡递到我面前。
突然他身体猛地前倾，咖啡不偏不倚，尽数泼在了我面前的服务器主机上。
“刺啦——”
焦糊味爆开。
火花四溅。
我眼前所有屏幕，瞬间黑了。
整个机房，死一般寂静。
完了。
一切都完了。
6
服务器被烧毁的消息在公司炸开了锅。
项目组的人冲进机房，看着一地狼藉和冒着黑烟的主机，绝望地看着我和顾风。
部门总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顾风，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顾风吓得脸色惨白，不停地哭着道歉。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我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大脑一片空白，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
系统面板上，任务失败的倒计时一秒一秒地跳动，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项目彻底失败，公司将面临巨额违约金的时候。
顾风边抹眼泪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桌上的狼藉。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咦？这是什么？”
他从我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中，抽出一张边缘已经磨损的A4纸。
那是我项目初期随手画的草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核心逻辑图和关键伪代码。
旁边的同事原本没当回事，随手接过来一瞥。
下一秒，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天哪！”
“这是整个项目的核心逻辑和数据库结构图！”
“有了这个，我们能快速从备份数据中重建整个系统！”
“虽然还需要时间，但项目能救回来！”
机房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顾风。
又一次不可思议的奇迹。
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
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实习生，用一种最荒诞的方式，力挽狂澜。
最终，项目在截止日期的最后一分钟，成功交付。
公司得救了。
系统面板在我眼前闪烁。
【顾风最终拯救整个项目，终极奖励‘生命修复液’，奖励收回】
庆功大会上，大老板激动得热泪盈眶，声音颤抖。
“‘创世纪’的成功，离不开每一位员工的努力。”
“但我们更应该感谢的，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顾风！”
“为了表彰他在这场危机中展现出的非凡运气和奇迹般的贡献。”
“公司决定，10W项目奖金奖给顾风！”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我站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
看着聚光灯下的顾风，感觉自己像个置身事外的幽灵。
顾风捧着奖杯穿过人群，走到我面前。
将手摊开在我面前，上面躺着我梦寐以求的生命修复液！
“林辰哥，真不好意思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给你喝一口吧，就当是谢谢你请我喝咖啡。”
他怎么有生命修复液！
还将我的救命药随意分享。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
忽然间，笑了。
【警告！检测到宿主情绪值瞬间突破阈值！】
【情绪通量：-10000！】
【恭喜宿主，解锁隐藏功能——[情绪值兑换]！】
【当前可用情绪值：10000。可兑换：生命力、系统豁免权、临时技能……】
系统面板在我眼前，绽放出前所未有的金色光芒。
7
“好啊，谢谢顾风。”
我平静的从他手里拿起那瓶“生命修复液”。
拧开瓶盖，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
温暖电流瞬间冲刷四肢百骸，心脏重新注入了活力，麻木的指尖泛起血色。
【叮！摄入微量“生命修复液”，身体机能暂时修复5%。】
【当前可用情绪值：10000。是否兑换1000点，修复10%身体机能？】
【是。】
我感觉自己一点点活了过来。
我把瓶子还给顾风，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味道不错，谢谢。”
顾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平静。
周围的同事也交头接耳。
“林辰这是转性了？”
“可能是想开了吧，毕竟是顾风挽救的项目。”
我回到工位，重新开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依然是那个任劳任怨、疯狂内卷的林辰。
但我现在不再卷项目，我要卷人心。
公司下一个重点项目，是开发一款内部社交APP，用来增强企业文化和员工凝聚力。
项目经理，理所当然是新晋红人顾风。
而我，是他手下最核心的程序员。
我日夜不停地敲键盘，眼睛熬得通红，完美地完成了APP的所有功能开发。
APP界面简洁美观，运行流畅。
顾风在几次内测会议上都得到了高层的表扬。
但没人知道，我在这款应用里，埋下了一个小小的BUG。
APP里有一个“点赞”功能。
同事之间可以互相点赞，赞数最高的人会登上“公司红人榜”。
我写的BUG，将这个“点赞”数，与后台的服务器资源分配关联了起来。
每一个赞，都会给被点赞者的账户增加一点冗余数据。
当这个数据累积到一定阈值时……
我盯着屏幕，瞳孔微缩，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好戏，就要开场了。为了让顾风尽快登上巅峰，我注册了几十个小号，每天换着IP给他刷赞。
午餐时间，我端着餐盘，状若无意地坐在几个同事旁边。
“顾风经理真是厉害，跟着他干活，思路都清晰了。”
“没错，大家都多给顾风经理点点赞，让他上红人榜，我们整个项目组都有面子！”
一时间，给顾风点赞，成了全公司最时髦的“政治正确”。
8
内部社交APP“同心圆”正式上线那天，公司举办了盛大的发布会。
CEO、所有高管，悉数到场。
顾风作为项目经理，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站在舞台中央，意气风发地进行着产品演示。
他的身后，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实时显示着“同心圆”的界面。
“我们的‘同心圆’，致力于打破部门壁垒，让每一位员工的声音都能被听见……”
他演讲的同时，台下的员工们疯狂地在APP里给他点赞。
屏幕右上角，他的头像下面，点赞数疯狂飙升。
一千……五千……八千……
我坐在会场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敲击，启动了早已准备好的最后一段代码。
舞台上，顾风的演讲达到了高潮。
“……我相信，‘同心圆’将带领我们公司，走向一个更团结、更辉煌的未来！”
话音刚落，他的点赞数，正好突破了一万大关。
BUG被触发了。
舞台后方的巨型屏幕上，顾风的演示界面突然卡住了。
他的头像，开始扭曲变形，五官错位的恐怖鬼脸。
“哇！”
台下发出一片惊呼。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
屏幕上，顾风账户下的所有动态、发言，全部变成了一行行飞速滚动的乱码。
整个APP，彻底崩溃。
发布会现场，没有一个人说话。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舞台上那个同样僵住的顾风。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手指攥紧了演讲稿。
几秒钟后，死寂被愤怒的议论声打破。
“搞什么鬼？这就是他做的项目？”
“简直是公司的耻辱！在发布会上当众出丑！”
“我还以为他多厉害，原来是个草包！”
CEO的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
他猛地站起身，大步离场，连一句场面话都懒得说。
顾风孤零零地站在舞台上，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显得那么苍白无助。
我坐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眼前疯狂刷屏的系统面板。
【检测到海量负面情绪能量（目标：顾风）。】
【情绪值：+3000。】
【情绪值：+5000。】
【情绪值：+8000！】
【是否将情绪值转化为[生命力]？】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暖流涌遍全身，修复着我被系统长期摧残的身体。
我的心跳变得平稳有力，指尖不再冰凉，皮肤泛起健康的红润。
我瞥见舞台上的顾风。
在他周围，那层我能感觉到的“咸鱼光环”，正剧烈闪烁，变得暗淡。
他突然捂住胸口。
身体前倾，脸色煞白，眉头紧锁，牙齿咬住下唇。
我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顾风，这只是个开始。
你靠运气得到的一切。
我会让你，凭实力，一点一点地还回来。
9
这次“意外”公司高层只是认为他是经验不足导致的“技术事故”。
撤掉了项目经理的职位。
但凭借“锦鲤”的余威和哭天抢地的道歉，没被开除。
他收敛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招摇。
但这正合我意。
我需要他继续留在这个“猎场”里，做我收割情绪的“KPI”。
刚好，公司要制作新季度财务预测模型，任务落到我们部门。
我装病推掉核心工作，只负责数据整理。
整理过程中，植入了一个逻辑上的“幸存者偏差”陷阱。
这个陷阱会让所有基于这份数据的初步预测都呈现出极其乐观美好的景象。
顾风急于立功，挽回自己的声誉。
他果然上钩了。
他拿着我“整理”好的数据，做出一个“大胆”且“精准”的预测。
抢在所有人前面把报告交给了高层。
报告结果让所有高管都眼前一亮，对他再次刮目相看。
“看来上次的失败只是个意外，顾风还是有潜力的。”
季度财务总结大会上，顾风被再次推到台前，作为“优秀新人”分享他的预测模型。
他站在台上，刚说出预测增长率。
我就在台下，通过远程指令，向模型里注入了真实完整的市场数据。
大屏幕上，那条“增长”的红色曲线，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掉头向下直接跌破了谷底。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财务总监的脸色从红变紫，又从紫变白。
顾风的“神预测”，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叮！检测到强烈负面情绪能量。】
【情绪值：+12000！】
我立刻将这些能量全部兑换为生命力。
我的身体几乎恢复到正常人水平。
黑眼圈消失了，脸颊泛起血色，久违的力量回到四肢百骸。
而顾风，在接二连三的公开处刑下，他的“锦鲤”光环肉眼可见的暗淡下去。
同事们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崇拜，变成了现在的鄙夷。
“他是不是……专门来克公司的？”
“我看他不是锦鲤，是扫把星吧！”
“离他远点，太晦气了！”
我用他对我的方式，加倍奉还。
我为他设计的“智能”门禁系统在他要去见最重要客户时，“意外”地把他反锁在卫生间里整整三小时。
我为他优化的客户管理软件，在他向老板展示成果时。
“巧合”地将所有客户的备注名，都替换成了他平时跟兄弟吐槽时用的外号。
每一次，我都把他捧得高高的。
然后让他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每一次他的声名狼藉，都成了我修复生命的养料。
系统面板上，顾风的“气运之子”标签，变成了灰色。
而我的系统界面，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在【情绪值兑换】旁边，一个新的按钮，缓缓浮现。
【系统权限】。
10
公司的死对头，“风暴科技”，突然发起了一场恶意的商业狙击。
一时间，公司股价暴跌，人心惶惶，濒临被收购的绝境。
我熬了三个通宵，做了一份“反狙击计划书”。
这份计划书，逻辑缜密，数据详实。
每一步都直击“风暴科技”的软肋。
我用匿名邮箱把计划书“泄露”给了走投无路的顾风。
他如获至宝。
在公司最危急的董事会上，他拿出了这份计划书。
整个会议室都沸腾了。
绝望的董事们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看他的眼神，重新燃起了崇拜的火焰。
“我就知道！顾风才是我们的救星！”
“锦鲤就是锦鲤，总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
公司立刻按照计划书的部署，调动所有资源，对“风暴科技”发起了绝地反击。
我坐在工位上，按下最后一个回车键。
引爆了这份完美计划中我埋下的致命BUG。
那个所谓的“软肋”根本不是软肋，而是一个陷阱。
我们公司所有用于反击的资金和资源，通过这个“软肋”，直接传送到了“风暴科技”提前设置好的隐秘账户。
我们的雷霆一击，变成了自杀式袭击。
消息传来时，整个公司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疯了。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给他找借口。
全都开始骂顾风。
庞大的负面情绪能量，疯狂地涌入我的系统。
【情绪值已达上限！】
【[系统权限]已完全解锁！】
我站起身，走到了顾风的面前。
他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那层笼罩着他的“咸鱼光环”，正在消散。
我的系统面板上，跳出了一行金色文字。
【目标“顾风”已被确认为“位面寄生实体”。】
【能量源“宿主林辰”已切断连接。】
【启动抹杀程序。】
顾风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他的身体从脚下开始变得透明，化作金色光点。
“是你……一直都是你……”
他的声音破碎，喉结上下滚动。
我看着他，面部肌肉放松，呼吸平稳。
“是。”
“为什么？”
他的声音已经变得飘忽不定。
“没有为什么。”
我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只是，选错了寄生的宿主。”
他在我眼前，彻底化作了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
我的系统界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有任务、惩罚、倒计时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简洁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按钮。
【创建新任务】
我的嘴角上扬。
抬起手，在虚空中，按下了那个按钮。
一个新的任务框弹了出来。
我的手指在虚空中轻点，输入第一条指令。
【任务：下班，回家，睡一个长长的觉。】
【奖励：一个崭新的、属于我自己的明天。】
我关掉电脑，拿起外套。
在所有同事或惊恐的注视中，走出了这栋我曾以为永远无法离开的写字楼。
清晨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我身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