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就在场面快要失控的时候，几辆黑色的轿车和警车，闪着灯，呼啸而来。
车队在村口停下，从车上下来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和一位神情肃穆的中年男人。
村里的人都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妈也止住了哭声，疑惑地看着他们。
为首的中年男人，是我七年未见的领导，刘队。
他一头黑发已经夹杂了许多银丝，眼窝深陷，看起来很疲惫。
他径直走到我妈面前，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和锦旗上的污秽。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和心疼。
李二狗一看来人了，以为是来给他撑腰的。
他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指着我妈告状。
“警察同志！你们来得正好！”
“这个老妖婆，她女儿是诈骗犯头子！她也脱不了干系！”
“你们快把她抓起来！好好审审她！”
刘队没有理他，只是看着我妈。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
他身后的一个年轻警察，忍不住开口了。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你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谁吗？”
李二狗被吼得一愣，气焰顿时消了一半。
“她…她不就是张秀梅吗？”
刘队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警服。
他对着我妈，敬了一个标准的礼。
他的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
“张秀梅同志，我是省公安厅的刘建军。”
我妈呆呆地看着他，眼神茫然。
“公安厅？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不是……是不是我那个畜生女儿，又犯了什么大事？”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被抓了？还是被打死了？”
“要是死了，你们千万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就让她烂在外面，千万别送回来！”
她的话说得决绝，可我却看到，她的眼圈，一点一点地红了。
刘队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和一个烫金的荣誉证书。
他双手捧着，递到我妈面前。
“张秀梅同志。”
“根据上级指示，为表彰您在‘利剑行动’中的特殊贡献，以及您培养出一位优秀的英雄女儿……”
“特授予您，‘英雄母亲’荣誉称号。”
“英雄母亲？”
我妈愣住了，像没听懂这四个字一样。
周围的村民也全都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李二狗更是像见了鬼一样，张大了嘴巴。
“啥玩意儿？英雄母亲？”
“她女儿是个骗子！她算个屁的英雄母亲！”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刘队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只是定定地看着我妈。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悲伤和敬意。
他看着我妈手里那面肮脏的锦旗，又看了看她身上那件崭新的红衣。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变得更加沉重。
“陈念同志的遗体，我们已经带回来了。”
“她临走前，只有一个愿望。”
刘队的声音哽咽了。
他挺直了身子，红着眼圈，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地喊道。
“她说，她想回家。”
“我们，是来送英雄陈念……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