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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在谢盈冰冷且疑惑的目光中,她竟毫无预兆地,“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

谢盈心头猛地一跳,看着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的谢韶华,只觉得无比陌生。

短短三月,要说这母女俩变了性子,她是不相信的,只是有些好奇,两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来这里到底唱的是哪出戏?

还没等她开口质问,突然——

“啪!”

谢韶华猛地扬起手,用尽全力,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你这是……”

谢盈瞳孔微缩,惊疑不定。

谢韶华的眼泪唰的掉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情真意切:“姐姐,是我对不起你,从前……从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那时我刚回府里太害怕了,什么都不懂,看到你那么优秀,母亲父亲都疼你,我怕自己永远比不上你,永远只是个乡下丫头……所以我一嫉妒,就做了错事,还说了很多混账话……”

说着,她身子一抖,再次扬起手,对着自己另一边脸又是一巴掌。

谢盈没有喝止。

她眉头紧锁,这自残的戏码让她心底发寒,更觉蹊跷。

谢韶华抬起红肿的脸,泪眼模糊地望向谢盈,悔恨万分道:“姐姐你放心,母亲已经严厉教训过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会做从前那些糊涂事了。我知道你心里有疑惑,其实……其实是父亲,这次他是真的不行了!”

见谢盈眸光晃动,知道她是听了进去。

谢韶华掐了掐手心,继续道:“姐姐,不管我从前做了什么孽,父亲是无辜的啊!他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最清楚,他从未因你的身世苛待过你分毫。”

“父……他怎么样?”

谢盈将那个字吞回去。

谢韶华心中一喜,膝行一步,抓住谢盈的裙角。

“父亲他……大夫说就在这几日了,他昏迷中都念着你的名字,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再见你一面……求求你了姐姐,跟我们回去吧!就一眼!让父亲安心地走……求你了!”

她伏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倒真像是一个为父分忧的好女儿。

谢盈沉默着,目光扫过谢韶华红肿的脸颊,又看向一旁拿着帕子拭泪、仿佛同样悲痛欲绝的谢夫人。

她知道这两个人不对劲,但……

在谢府十五年的时光里,谢父实在算不得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从不留宿后院,只蜗居在自己的书房,谢府几乎是谢夫人的一言堂。

他对谢夫人,对谢韶华,对她,似乎都很无情,但谢盈总觉得不是的。

离开谢府前,他看自己的目光太复杂,里面有太多的东西。

想到那个儒雅沉默,如今却躺在病榻上的人,或许真如谢韶华所说,念着自己……谢盈的心怎么都没法平静。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涩然道:“……好。”

这次出门没有带小桃,只嘱咐她看好屋子,过几日自己就回来。

临行前,她坚持要带上阿七,阿七拳脚功夫不错,万一出什么岔子,也能帮自己一把。

谢夫人明显有些勉强和不悦,但威胁说阿七不去她也不去后,谢夫人终究还是僵硬地点了头。

谢盈心中更加怀疑有鬼。

但她不能不去。

这是攻心的阳谋。

再次踏入燕京的土地,谢盈只觉得过去三个月在南方小城那份难得的平静与自由,如同美梦一般,瞬间被这里碾得粉碎。

那些污言秽语和嘲讽冷待,就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压的她喘不过气。

谢父确实不行了。

如谢韶华所言,已经油尽灯枯。

他还是在严肃乏味的书房,独自躺在榻上。

谢盈有些不敢想象,不过是三个月,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离开前,谢父虽淡漠,但身形挺拔,如今形销骨立,面色灰败,苍老得几乎脱了形。

谢盈握住他枯槁的手,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悲哀,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父亲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哽在她的喉头,终究没能叫出口。

她现在的身份,谢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瞧见她来,谢父灰败的眸子里骤然亮了亮,连带着整个人的气息也多了两分神采。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目光投向书桌后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山水字画,示意谢盈拿下来。

谢盈会意,小心翼翼地取下那幅画。

那后面竟然隐藏着一个精巧的暗格,打开暗格后,里面放着三样东西:一卷保存完好的画轴,一本看起来颇为古旧的书册,还有一个巴掌大小、雕工极其精美的紫檀木盒子。

她将这些全部拿到谢父跟前。

谢父却将这些全部推到了她跟前,意思再明确不过:这些,都给你。

他看着她的眸光依旧复杂,有愧疚,有追忆,有悔恨,但谢盈这次竟然读出了一点温柔慈爱来。

纵然他过往有再多的不是,但自己生活在谢府的日子,从未有半点苛责怠慢。

谢盈心中微涩:“……我知道一位神医,叫万春生,您应当听过吧,这次南方瘟疫多亏了他。他医术极好,我去求沈相,请他来给您看看?”

谢父缓缓地摇了摇头,身体什么情况,他比所有人都清楚。

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抚上谢盈的发顶,只这一个动作,便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不用了……”他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挤出来,“我……其实……早就该死了……”

谢盈心中惊疑,不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谢父也不解释,有气无力地放下手,喘息着,断断续续地叮嘱:“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要拿好……小心……”

母亲?

冥冥中,谢盈有种感觉,他口中的母亲不是指谢夫人,而是那个她素未谋面、出身烟花之地的生母。

其实一开始知道自己的身世时,她是排斥和怨恨的,恨她为何要将自己生在那种地方,恨自己为何流着那样不堪的血脉。

可后来在南方的这三个月,她见过了太多的离合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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