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午，公司餐厅人声鼎沸。
99%是绿灯，只有一盏红灯——
【林启，35岁，单身，进度31.6%】
他坐在靠窗边缘位置，周围的人都默契地不和他同桌。
简单的白T，灰色休闲裤。脸庞干净，鼻梁挺直。
他低着头，专注吃着餐盘里的食物。
丝毫没有理会旁人的目光和议论。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
那一瞬间，美好得像一幅油画。
我鬼使神差地想靠近一些，想看得再真切一些。
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端着餐盘，站在了他的对面。
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
“陈简？她怎么过去了？”
“疯了吗？不怕被传染‘异常状态’？”
“进度条不想要了？HR知道了肯定要找她谈话！”
“啧啧，自甘堕落，跟那种人扯上关系……”
“快拍下来发群里！年度大瓜！”
系统也发出警报！
【接触高危目标将导致恋爱结婚意愿持续崩坏！惩罚：靠近目标舆论值-1/分钟，社会评价-0.15%/分钟】
巨大的压力如潮水般涌来，让我喘不过气。
在无数双眼睛的审判下，我僵在原地，进退维谷。
就在这时，林启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像黑曜石，纯粹清澈。
没有警惕，没有厌恶，没有我所熟悉的、在相亲对象或同事眼中常见的评估和算计。
只有干净的、带着点好奇的光。
“要坐下吗？”他的声音温和平静，像林间的微风，瞬间吹散了周遭的目光和系统的警报。
我的心莫名地感到安定。
“好啊！”我大方地把餐盘放下入座。
“我是陈简，新来的，在算法优化组。”
“林启，基础架构部，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他又专注于享受美食了。
我充满好奇，忍不住盯着他看。
他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年轻，眼神清澈明亮，带着一种近乎少年的纯粹感。
35岁？我难以置信。
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干净、松弛、专注，看起来，真的像校园里对世界还充满好奇和热忱的大学生。
没有一丝相亲对象们身上令人窒息的油腻感、理所应当的大男子主义、精于算计的世故圆滑。
看着他，我脑海里莫名想到“知世故而不世故。”
“你……看起来好年轻。”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太唐突了！
林启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容干净而舒展。
“谢谢，大概是因为心比较大？或者，比较‘轴’？”他自嘲地耸耸肩，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头顶的“红灯”。
“那个……番茄炒蛋，好吃吗？”我试图转移话题。
“嗯，”他却认真地点头，“你要尝尝吗？”他自然而然地问道。
“啊？不，不用了！”我连忙摆手，脸颊发烫。“分享食物”的举动，显得亲密又危险。
【警告！舆论值-10，社会评价-1.5%，请尽快远离风险！】
我的理智在尖叫：快走！离开这里！回到安全的“主流”区域去！
但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他身上那种奇异的自在感，像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无比吸引我。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窘迫，先开口：“你吃完就先走吧，不用等我。”
我礼貌道别后逃也似地离开了。
一头扎回被无数屏幕和代码包围的工位格子间，找回了熟悉的“安全感”。
但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固执地奔向林启。
林启。
他为什么不怕？
铺天盖地的议论，刺目猩红的31.6%，零年终奖、七年单身税、濒临裁员……
他为什么还能专注和平静？
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进度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