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氏立刻配合地蹙起眉。
捂着心口咳嗽两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是啊，念安，奶奶实在是累得慌……”
裴念安抿紧了唇，没说话，只是往沈明澜身后缩了缩。
他刚才推父亲已经用尽全力，哪里还有力气再推这个平日里总欺负他的“奶奶”。
沈明澜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却被沈清棠用眼神制止了。
沈清棠看着那对父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就开始作妖了？
也好，正好让她看看，这裴家的人，到底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裴念安把头埋得更低，小声却坚定地拒绝：“我推不动……”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孝顺！”裴父顿时沉下脸，“你奶奶平日里最疼你爹，如今你连你奶奶都不肯帮，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大秦氏立刻配合地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声音哽咽：“念安，奶奶知道你累，可奶奶实在是……”
话没说完，一旁的小秦氏也跟着捂上心口。
柔弱地靠在裴二叔怀里。裴二叔见状，立刻帮腔：“是啊，念安，你二奶奶也累得快撑不住了，你就……”
一圈人围着个孩子施压，嘴脸难看至极。
人群后的裴老太太，也就是裴无妄的祖母，素来以疼爱裴无妄闻名，此刻却只是垂着眼帘。
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似在心疼孩子。
眼神里却毫无波澜。
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那副虚伪的慈爱模样，看得人心里发寒。
“老太太，”沈清棠忽然开口，声音清亮，“您不是最疼裴无妄的吗？怎么如今看着他的孩子被人逼着推车，倒不说话了？”
她目光扫过大秦氏和小秦氏，语气带刺：“还是说，您觉得让他的儿子，去伺候他这两位‘柔弱’的婶娘，是天经地义？”
裴老太太眼皮跳了跳。
刚要开口，就见沈清棠抬脚往地上一踢，一只黑褐色的蟑螂被她精准地踢向大秦氏。
“啊——！”大秦氏尖叫一声，哪里还顾得上装柔弱，猛地往裴父身后缩，脸色惨白如纸。
浑身抖得像筛糠。
小秦氏也吓得花容失色。
连退几步，刚才那点柔弱姿态荡然无存。
原来这对姐妹花，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最怕蟑螂。
沈清棠看着她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冷笑一声：“二位刚才不是还累得站不住吗？这会子倒是跑得比谁都快。看来也没那么柔弱，倒是不必劳烦一个孩子推车了。”
这话像巴掌一样甩在裴父和秦氏姐妹脸上。
周围的人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看她们的眼神多了几分嘲讽。
裴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被刚才那只蟑螂吓得没敢再逼裴念安。
裴无妄虽躺在板车上，双眼紧闭，看似昏沉。
意识却异常清醒。
周遭的争执、嘲讽、哭闹，一字不落地钻进他耳中。
当听到沈清棠为裴念安据理力争，甚至用那般巧妙的法子拆穿秦氏姐妹的伪装时。
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复杂的涟漪。
有意外，有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他从未想过，在这种境地，会有人这般干脆利落地护着他的孩子。
沈清棠的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
又多了几分他从未见过的鲜活与锐利。
他依旧没睁眼，只是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将那份涌动的情绪悄然压在心底，只留下一片说不清的柔软。
裴念安仰着小脸，眼里亮晶晶的，对沈清棠小声说了句“谢谢姨姨”，声音里满是感激。
“哼，”陆娇娇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开口，“沈清棠，你宁愿疼一个外人的杂种，也不肯对我好一点！”
她看向裴念安的眼神淬着恶意，小小的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阴暗。
“你不配。”沈清棠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语气冷得像冰，“我对谁好，看的是人心，不是血缘。”
陆烬立刻护犊子：“清棠！你怎么跟孩子说话呢？娇娇再怎么说也是……”
“也是被你教得没大没小、满口污言秽语的孩子？”
沈清棠直接打断他。
眼神锐利地扫过去，“感情是相互的，她对我不敬，对我家人无礼，还想我把她当宝？你这个当爹的，自己不心疼女儿，不肯想办法给她弄辆板车，反倒指望我这个‘外人’？我告诉你，没门！”
一番话掷地有声，把陆烬堵得哑口无言。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嘲讽——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女儿都护不住，还指望妻子付出，可不就是个废物？
陆烬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又气又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头的闹剧暂且歇了，流放的队伍重新动了起来。
最前面，沈清棠的大哥沈明澜推着板车，上面躺着裴无妄。
裴念安懂事地在一旁帮忙扶着车把，小小的身子用着力气。
沈清棠则和二哥一起推着另一辆板车，车上坐着爷爷。
还堆着些要紧的物件。
两人脚步稳健，默契十足。
将自家这边的事安排得妥妥帖帖。
陆烬抱着哭闹不止的陆娇娇。
林姵柔站在他身侧，依旧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她的目光不经意般扫过沈清棠的大哥沈明澜。
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脸上却挂着怯生生的神情。
沈清棠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胃里顿时一阵翻涌。
前世她就隐约知道，这个林姵柔没安好心，不仅勾搭陆烬。
还曾想过勾引大哥，试图攀附沈家。
大哥沈明澜性子老实本分。
最是心软。
沈清棠顿时警惕起来，眼神冷冽地看向林姵柔？
她绝不能让这个女人破坏大哥和秦婉清的感情。
她下意识地瞥了眼不远处的秦婉清。
她正安静地往前走着，步伐虽慢却很稳，似乎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就在这时。
林姵柔忽然朝着沈明澜的方向挪了两步。
见他看过来，立刻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声音甜得发腻，还带着几分刻意的娇嗲：“明澜哥哥……我、我心口好疼，走不动了……”
沈明澜本就老实，被这声“哥哥”叫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明显的局促和为难。